那天在研討會上，小瑪知道『他』離開我的原因是結婚壓力，一個好像年紀到了，就應該要去面對、去完成的里程碑。結果我們戲謔地開起玩笑說以後要開一家仲介公司，專門服務有結婚壓力的同志們，內容包括見面、結婚、離婚都包辦，還會依照雙方家長對婚姻的期待而決定該是怎麼樣的女同和男同結合，亦即如果只是形式上、不需維持的，那麼就找一個婆婆公公不喜歡的型；如果要一段長久形式的婚姻的，那麼就要找一個順眼的了，然後照節日、習俗出現在對方的家；另外我們還會建立電腦資料庫，利用搜尋比對的方式，方便交叉出希望結婚的對象。嗯嗯，忘了提，收費不貴，畢竟是替『自家人』服務嘛！我們異口同聲說完便哈哈大笑起來。

慢慢的，我發現我可以這樣去面對你，和這個事實。可以用這樣的方式開始和自己對話，並且把你的位置放在心裡的另一個地方，而那個地方不會再有更多的惋惜和不捨難過，有的僅僅是你我之間的甜美畫面。是的，有些情緒不會再出現，也不會在夜裡懷念你的味道而遲遲無法入睡。

或許這一切要謝謝小瑪，可以和我這樣鬧，可以站在一個姊姊的立場給我支持，即便她可能不知道她給了我這樣大的幫助。但又或許，還要謝謝阿傑，一個跟我在想法和際遇上有些重疊的人。當然不會完全一樣，只是在過程中和感覺上是相似的，但是你不覺得這樣就已經夠了嗎！至少我是這樣想的。一個跟你有點像卻又不太像的人，可以反射出你點什麼，卻又不是那麼完全，反倒可以讓你多點空間思考。

『這要從那一次在三溫暖遇到他之後開始說起…』阿傑點起煙準備開始對我說一個關於他和他的故事。但其實說是故事，好像不是這麼準確，因為這的確是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我往前傾一些，表示對這個事件的興趣。

『那個晚上，我記得身體好悶好悶。』現在想到好像也會有點悶起來，阿傑加註這一句，彷彿那是一直存在他體內似的。

『我已經跟他分開大概一年多了吧！你知道嗎？那一年之間我沒有和任何人做愛過唷！像是要保留著什麼似的，一直把自己和身體關在一個地方，沒有人可以接近。可是，大概什麼事情都會有一個極限，那把火在身體裡面一直燃燒，終於燒透保護盾。那一天，好像有月亮吧我不記得了，在心中暗自決定徹底放縱，一種像是會在地獄裡爛掉的感覺、想要做一整夜愛的感覺從心裡頭昇上來。』

『如果說成卡通的話，大概就是魔鬼打敗天使的那一種感覺，對吧！』我試探性的解釋，想看看是不是真的了解他在說什麼。

『對啊！然後你知道嗎？沒有想到這麼容易唷！』阿傑睜大眼睛，顯示對這件事情的驚訝並且流露出一點點的得意。

『進去三溫暖後，馬上就有人碰我，你知道這表示什麼嗎？這就是要我跟他做愛的暗示呢！老實說我還是怕怕的啦，但是想到都進來了，不做愛要幹嘛呢？所以就做了喔！當然也不是誰都可以，我還是有稍微觀察一下，畢竟寬肩膀和結實、毛茸茸的雙腿才對我胃口。很快的我就看到一個人符合條件，只是稍稍看一下，他就發覺到我在看他，隨即就走過來我身邊碰了我一下，所以我就跟他做了唷！』

『就這麼簡單！』他刻意強調。

『真的啊！？』我拙問。

『嗯。』他啜了一口奶茶繼續說。

『兩個人都想要的感覺，兩個人都主動，像是要把對方的身體連骨頭都吃掉一樣的飢渴。我大概忘記了做愛的感覺是這樣激烈並且衝動，剛開始的時候還有點不太進入狀況，腦裡面竟然是黃色電影的畫面。過了沒多久，感覺到一陣濕潤溫暖包圍，就不想了，腦袋空空的，電視深夜沒有節目ㄘㄘㄘ閃著黑白光點一樣。前戲滿久的，結果相較起來，射精就顯得快得多，害我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啊…』

說到這裡他停頓一下，表示還有續集。

『第二個就好多了，不管在時間上和控制上都好多了，像是抓到竅門似的自如。如果以後做愛都像是這樣就好了！只不過現在想起來，那時候腦袋裡居然有這種想法，真好笑！』

我知道接下來他要說他真正想要說的，於是看著他，攪拌杯中相撞的冰塊發出框啷框啷的清脆聲音。

『結果後來我看到他出現在我視線，雖然只是幾秒的時間，我馬上像是被澆了冷水般的清醒過來。』

你是說『他』？我想要確定什麼地再問一次，儘管我知道應該是他！（Boy Friend）

『對。就是他。』語氣中感覺得出驚訝。

『他也看到我了，眼神更是驚訝。我想。突然性慾像是早晨的薄霧，一下子就從我身上消失，你知道嗎，就這樣被抽離走唷！儘管腰上纏著浴巾，卻感覺到自己是全裸的，而他是一個大街上的陌生人正盯著我。』

『我轉身就走，連眼神跟他打招呼的意思都沒有，彷彿剛剛他的影像沒有映入我的眼睛，就轉身走了！但是我可以感覺到他跟了上來，果然在更衣室裡他跟了進來。我什麼都沒有說，空氣像是凝結在我和他之間。其他的人沒有發現，繼續著他們的動作，感覺像這畫面他們司空見慣一般。』

『我換衣服，他也換衣服。只是我們什麼都沒有說、沒有交談。我只是做著一件事情，專注在上面，套上內褲、左腳伸進褲子、然後右腳、拉上拉鍊後再穿上上衣。』

『這輩子大概在那時候，我第一次穿衣服這樣專心吧，恭恭敬敬的一種儀式。』

『他也跟我出來，但我們還是什麼都沒有說，眼神也沒有交會。一直到我上了計程車，都沒有說話。車緩緩駛離他後，我問司機可以開窗抽根煙嗎？也沒有等他回答，就開始抽了起來，手都還有一點點抖呢那時候！』阿傑故意抖抖湯匙，發出聲響。

『然後我想到他趁妻子不在家的時候，拿著男人的照片偷偷手淫，粗野的操弄陰莖，彷彿那陽具是另外一個人的。而那對他來說才是性的滋潤，一種哀傷的歡愉。』

『是啊！』他加重語氣，像是對自己下咒。『這對他來說才是性、才是高潮，而不是最後的短暫急速而激烈的抽動，當然更不會是插入妻子濕潤的陰道，卻感受到異樣的不適。那時候他以為自己就要軟了下來，卻擔心妻子發現什麼，腦袋於是開始快速撥放男人們做愛的畫面，插入與被插入、男人大聲而淫蕩的叫罵著、大腿用力的曲線、還有濃郁厚重的呼吸聲。最後，終於完成任務，射精，是的，完成了任務。』

『妻子然後側過身來抱住他，在他耳邊說他今天他好粗暴，有點弄疼了她，而他只是睜睜地望著天花板。』

『他好像也有些悲哀，說不出來的深刻。所以這樣想一想，就不會再繼續難過下去。反而，開始有點同情他和她起來。很奇怪吧！』

『隔天下午，餓醒過來，感覺到身體前所未有地輕鬆，知道有東西消失了。不過感覺也不完全是好的，畢竟那有點像是把什麼建立在他上面，才會這麼輕鬆的。』

『原來我只是對愛情感到膽怯罷了！那時候突然福至心靈地這樣想到。』阿傑最後下了這樣的結論，感覺得出他對這答案很滿意。

對於你以及記憶『原來我只是對愛情感到膽怯罷了啊！』我在心裡不斷重複這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