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位素】從一張桌子開始的故事:上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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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不大,而且四邊的漆大概都已經剝落了,桌面上有一些粗粗細細的刻痕,顯示這張小桌子的年代久遠。椅子是隨處取來的,拉著椅背就可以折疊成扁平、方便收納的那種,小桌擺在一九九七年夏天的那間小房間裡,房間小小的,天花板上白色的燈光有點沈,房間擠上四個人顯得有點擁擠,牆上有搖曳的身影。 四個人,【同位素】草創初期的四個人,包括負責文稿統籌的我;擅長視覺設計、作品好得不得了的(吳)耀德;身段柔軟、文章感情細膩豐富的BEN;還有一個插科打渾的小女生之安。這樣四個剛從大一升上大二的學生,就在那樣的一個夏天夜晚,經過幾個小時的熱烈討論,把累積了一、兩個月的構思,攪拌些許年輕的慷慨與熱情,化為實際的計畫,寫了出來。沒想到,這個構想竟然在後來的幾年裡被實踐了,成為一個默默為同志發聲的管道,一份刊物,是的,【同位素】。 ■ 找不到聲音的世紀末 九五、九六年的媒體上常常可以看到同志的消息,雖然裡頭總是夾雜了許多錯誤與荒謬的報導,但閱聽大眾總算是意識到了同志的存在。 那幾年性別議題的討論風氣很旺盛,像<破報>、<島嶼邊緣>、<誠品閱讀>與<女朋友>,不斷為同志話題加溫,雖未必能攻佔輿論中心的位置,但隱然一方,漸漸成為邊緣論述的主人。G&L<熱愛>雜誌也在那幾年成刊,同志觀點的報導加上許許多多好看又挑逗的圖片,每一期都吸引了為數眾多的同志朋友在書店掙扎駐足,不知道該鼓起勇氣走到櫃台付錢,還是悵然若失,保持一種「我是個『安全』的異性戀者」的姿態從容離去。 成長團體、三天兩夜的營隊還是後期的Rave Party,同志的相關活動愈來愈多。網路上二十四小時聚集著來自不同地區的同志朋友,他們一個一個在這個虛擬的國度裡,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自在風貌交朋友。一篇又一篇的文章被製造被post出來,裡面有熟識人們的八卦或者義正辭嚴的時事討論。Gay Bar一家家的開了,禮拜六你可以看見醒吾大樓的斜對面,有一大群不同年齡的同志聚集在舞廳地下室的出口閒談起舞。 異色的宵禁似乎剛剛解除,性別的忌諱也被稀釋,而長久在正史裡缺席的同性戀,似乎在這個片刻鬆開了一個小口。所有同志的聲音在那幾年裡一瞬間被大力的喊出噴出,用極盡奢華的聲調與音色。 而我們,當時還在台東讀書,剛從大一升上大二的我們,卻一點也不滿足。抱著<熱愛>雜誌,看著網路上一段又一段的同志新聞與街頭活動預告的我們,心中總是蟄居著一份缺憾。 我們,還沒有找到屬於我們的聲音。 ■ 看不見的同志品種 我們幾個都是南部土生土長的孩子,除了Ben的家裡是開早餐店以外,我們幾個都算是傳統勞工家庭裡教養出來的小孩。而當我們一頁又一頁的翻看不管是<熱愛>、<土狗>還是<誠品閱讀>或者<島嶼邊緣>,我卻找不到描寫我們的適當文字,沒有,一絲一毫,沒有。原來那幾年媒體上所看到的同志都是同一種花色同一品種的啊! 「能」被看見的同志身影,盡皆渲染成類似的模樣:高挑、健壯、品味優秀的台北雅痞,喜歡Calvin Klein的中產階級,一個禮拜去三次健身房,愛好劇場文化的知識份子…… 除了看不到我們所熟悉的故事,連同志的議題都只能用都會的口吻來描述,這多麼單一無趣! 我們似乎在這樣的同志浪潮裡缺席了。 誰來看看我們啊?我們一直都在的啊!我們的臉上未施脂粉,生活簡單,衣服上聞不到濃厚的香水味,也極少有扮裝的閒情逸致,生活在每一個不同的場景與角落,也許不很勇敢,常常戴著面具生活,偶爾也對親密的朋友開誠佈公,更重要的是,我們這麼的肯定自己是從異性戀家庭走出來的,我們熱愛自己的家人與朋友,也從未思索想要以強烈抗爭與尖聲怒吼來割斷存在的歷史,好挺出自己一張同志的臉。 我們想要的是更多我們自身的紀錄,以一種書寫記憶的方式來記載同志的歷史,都市風情不只是性性性,而是真真切切屬於我們這群人的生活狀況,圍繞著性傾向的不同以及社會的污名與歧視,因而譜出一段段或憂鬱或勇敢的生命路程,我們的生命史。 於是,我們發現,我們如此需要一本撰寫我們的書。 (明日 待續 .........) ■ 小熊( bearjay0919@pchome.com.tw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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