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天，悲傷三色情

綠色的尷尬回憶：The Taste of The Strawberry

作者： Cubs（cubs0935@yahoo.com）

「我是來跟你告別的，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十月的深秋，意外的潮濕，點點滴滴灑在街道上，安靜佇立 的街燈，與流動川息的車燈，在地面上映照出一幕幕絢爛的 影，那些燈光，就算它們是燃燒自己的生命來發光，熄滅之 後，也無法在街邊的那個小水窪上留下任何曾經存在的證據 吧！

就像此刻伍治躺在Strawberry身邊，就像此刻伍治正擁抱著 Strawberry，但是伍治知道明早當他離開之後，自己的身 影，關於自己的一切，將會一天一天慢慢在Strawberry腦海 中淡去，就如同兩輛相會的火車，在最接近的一刻，就會開 始朝著遠離對方的方向駛去。

Strawberry的房裡的音響播放著一首歌：「沒有你的日子 裡，我會想你黑夜來臨時候，我會想你。」這首歌究竟是 Strawberry播來安慰伍治的，還是Strawberry播來安慰自己 的？

明天伍治就要離開台灣了，此去一別經年，誰還會想著誰？ 誰又還會等著誰呢？或許Strawberry認為這首歌能安慰伍治 徬徨的心情，卻沒想到，伍治是永遠都不打算回來，此行是 來告別！

望著Strawberry乾淨不染塵的臉龐，伍治心中仍然湧起許多 愛憐，好一個完美的陶瓷娃娃，伍治心想。不！應該說是一 個水晶玻璃娃娃，只有水晶玻璃才有如此的晶瑩剔透！

每一個人心裡面都有一個完美的情人典型，羅密歐眼中的茱 麗葉，或者是村上春樹所見到的直子，那種驚鴻一撇就會改 變自己一生命運的完美典型，當伍治第一眼見到Strawberry 時，伍治覺得整個宇宙都安靜了，Strawberry身旁鋪滿一圈 又一圈的光暈，絢爛地讓伍治再也看不見任何人，伍治聽見 自己的心跳聲，卻喘不過一口氣來，窒息感覺像一塊巨石壓 在伍治胸口，直到Strawberry走了過來說：「你好！我是 Strawberry！」伍治才急忙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當天晚 上，Strawberry的身影在伍治心中揮之不去，伍治睜眼閉 眼，所見所思都是Strawberry，這一年來伍治心中始終偷偷 藏著Strawberry的身影，雖然伍治對Strawberry一點都不瞭 解，相識的過程裡，伍治始終沒有機會也沒有勇氣去進一步 瞭解Strawberry，Strawberry的生活，Strawberry的個性， Strawberry對自己的看法，都是一片模糊，彼此各自生活在 海島的兩端，距離再加上生活沒有交集，唯一維繫伍治對 Strawberry的熱情的，就只有Strawberry留在伍治心中那個 完美無暇的外表而已。

想起Strawberry時伍治通常也會想起他的高中同學，那個在 他心中劃下一道長長的傷口，讓他此後失去愛的能力的人， 高中三年，伍治為他做了任何事，任勞任怨且心甘情願，明 知道對方喜歡利用人，像個吸血鬼一樣榨乾所有的利用價值 之後，就會棄伍治不顧，伍治卻更清楚的知道讓他利用，是 維繫他們之間關係的唯一方法啊！因此伍治總勉強自己去做 一些難以達成超過自己負荷的事，伍治只求能帶給對方快 樂，只要一睹歡顏，就死而無憾。

高中三年，伍治只做錯過一件事，畢業前的一個月的某天深 夜裡，伍治凝望著熟睡中的高中同學，心裡盤算著著一個月 後，與他告別後，永遠不再與他相見的決定，感傷，眷戀， 深愛一個人的感情衝擊下，伍治失神地伸出手撫摸了高中同 學的私處，突然間伍治見到他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伍治急 忙收回手，走出門外，茫然呆駐黑暗之中，無法思考，悔恨 的情緒包圍著自己，伍治開始恨起自己，第二天，高中同學 就開始疏遠伍治，過了幾天後，伍治收到了高中同學他母親 的警告，伍治常常在深夜爬到公寓頂樓，望著台中市一盞盞 和自己一樣難以入眠的燈火，想一死了之，維繫伍治的求生 意志的卻是一份貪念，想再多看他同學一眼，想再次擁有被 他使喚利用的機會。

此刻伍治與Strawberry裸身相擁而眠，卻沒有一絲情慾糾葛 於他倆之間，這不是性愛的前奏，更不是性愛的餘溫，伍治 不斷想起高中同學，心中滿是懼怕與悲傷，這只是兩個傷心 人互相渴求一個沒有阻隔沒有距離的擁抱，就像一顆破碎的 心上的一個缺口，渴望另一個殘缺而溫暖的靈魂湧入。

抱著Strawberry，這是伍治一直以來最奢望的事情，他只是 緊緊抱著Strawberry，在離別前夕，想仔細感受Strawberry 的體溫，太完美的東西令人無法承受失去的痛苦，伍治深深 明瞭這個道理，就像上了大學之後伍治有一次在校園中看到 一個像極了自己高中同學的側臉，突然間伍治無法自制地發 起抖來，恐懼！緊張！還有憤怒！自己是多麼努力想要避開 那些難堪的回憶啊！那道傷口卻不定時在心中抽痛起來，那 一剎那，一個念頭閃過伍治心裡，心裡有個聲音不斷在對伍 治大喊：「去死啊！伍治！去死啊！！！」

寂靜的午夜時分，凝望著Strawberry，伍治覺得安寧又心 酸，過去這一年多，伍治在一個又一個的感情漩渦中打轉， 一個又一個不理智的行為之後，伍治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爛 人，原本只是想好好愛一個人，如此單純的想法卻如此難以 實現，挫折接踵而來，劃過伍治心頭，滿滿的都是傷痕。

「就算我想忘，你以為我真的忘的了嗎？」

睡夢中的Strawberry突然說出這句話，伍治轉過頭，仔細看 著Strawberry，仍然是熟睡的神情，只是眉頭僅僅皺在一 起，眼角氾著淚光，該是夢話吧！此刻Strawberry心中究竟 是想著誰呢？在伍治與Strawberry最接近的這一刻，伍治仍 然無法進入Strawberry心裡。這一年來，只要接到 Strawberry從海島的另一端打來的電話，就會興奮好幾天， 發呆，傻笑，睡夢中都會高興地笑出聲來，一直伍治都強壓 抑自己對Strawberry的愛意，他不相信如此完美的人，有一 天會屬於自己，更不敢奢望Strawberry對自己會有任何一點 點喜歡的成分在，若不是Strawberry在伍治決定出國前與伍 治聯絡，信件中、電話裡Strawberry都充滿熱情，一字一句 都敲進伍治心裡，Strawberry或許只是一時的情緒失衡，但 他終究是對伍治說出了伍治連夢中都不敢奢望的三個字，那 三個字深深敲進了伍治心裡，伍治感到一陣暈眩，而後只有 心慌意亂。

於是伍治決定來見Strawberry最後一面，清楚把Strawberry 的影像留在腦海裡，帶到另一個國度中，伍治連夜北上，冒 雨在街道巷弄中找尋Strawberry的住處，在Strawberry門下 靜靜等待他回來，意外潮濕的下雨的深秋，風啊！雨啊！算 甚麼！伍治炙熱燃燒的心只求再見Strawberry一面。

「你該不會真的當真了吧！」

「呵！怎麼會呢？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啊！」

伍治勉強自己裝著毫不在意的樣子，卻看見Strawberry臉上 閃過了鬆了一口氣的表情。這一場戲到頭來只是自己的自作 多情，Strawberry摟著伍治的肩走在台北街頭，儘管夢想破 滅，當Strawberry依偎在自己身旁時，幸福的感覺仍然滿滿 地塞在伍治心裡，伍治多麼希望這條路沒有終點，Strawberry 能摟著他一直走下去，就像伍治時常夢見高中同 學，夢見自己與他手牽手走過一條滿是楓紅的街，而後在街 道的盡頭再也不回頭地道別。

伍治終於見到了Strawberry，心頭卻有千百種酸楚的滋味， 經過一年多的刻意壓抑，自己還是不可自拔愛上了 Strawberry，卻發現這只是一場自作多情的戲啊！

第二天，坐在飛往異鄉的飛機上，伍治想著關於Strawberry 的一切，對著空氣，伍治無聲自言自語：「The taste of the Strawberry.」草莓的滋味啊！紅通通的外表，咬下去 時還未嘗到甜美的香氣，卻發現所有的味蕾早就被令人眉頭 緊縮的酸澀所佔據。

在三萬四千英呎的高空，在這不屬於任何國度的雲層裡，伍 治不知不覺流下了眼淚，他無聲地說著：「我想你永遠不會 知道的。我是來向你道別的。Strawberry，Strawberry， Strawberry，Strawberry，Strawberry，Strawberry， Strawberry，Strawberry，Strawberry，Strawberry， Strawberry，Strawberry，Strawberry，Strawberry， Strawberry，Strawberry，Strawberry，Strawberry， Strawberry，Strawberry，Strawberry，Strawberry， Strawberry，Strawberry，Strawberry，Strawberry， Strawberry，Strawberry。」